《一个散步的夜晚》（以下简称《散步》）作为舒辉第二部短片作品，入围了戛纳国际电影节第62届「影评人周」短片竞赛单元，舒辉也成为该单元唯一入围的中国导演。但或许很多人认识舒辉要更早一些，始于他此前入围西宁FIRST青年影展短片竞赛的另一部短片《春风亲吻我像蛋挞》（以下简称《蛋挞》）。在仅三十分钟的时间里，舒辉以手持、伪纪录片、软科学等形式记叙故事，多少是为了巧妙适配小成本电影的制作，倒也在粗粝中打磨出独属自己的风格：荒诞与浪漫只会在真实间偶然探头，细腻温柔总藏在满目粗粝中等待辨别，是经纯粹、热烈的眼看到的世界。

【资料图】

在《春风亲吻我像蛋挞》这部处女作中，舒辉脑海中的那些细碎生活如同线团串联出属于那对男女的故事，同时留下了一个线头——影片中那一幕两人散步的场景，成了《一个散步的夜晚》的开始。

不仅仅是故事的延续，舒辉与（《一个散步的夜晚》的制片）陀螺的相识也缘起于此。在繁忙的行程尚未开启之时，作为ELLE特派员的陀螺，邀请第一次来到戛纳的好友舒辉，在细雨浸润后的海滨大道开启一程散步，一场与戛纳的初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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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拍摄行程过半，周围的喧嚣未有停歇的迹象，雨也悄悄肆意了起来。拍摄搁浅在街边的餐馆，两人便坐下继续聊天，谈及拍摄行程中尚未完成的部分，舒辉有自己的想法——在不同的餐厅翻看菜单但都不落座，最终定格在吃麦当劳的画面上。

说自己当了数日“游客”的他，与陀螺给的形容词——有些社恐，不善言辞——毫无关系，有着四川人说话的毫不拐弯，夹杂零星的笑话；也与另一位制片人张蒲中天口中“辉哥”的名号相去甚远，偶尔“憨憨”，十分亲切；更却别于谈及创作时的他，谦虚，唯独藏不住怀揣着的赤子之心。

我们也希望经由专访舒辉这样具有代表性的人物，看到年轻独立电影导演的对周遭一切的关注与思考。以下为全部采访文字：

Q

A

&

ELLE - 世界时装之苑ELLE

SH - 导演舒辉

ZT - 制片人张蒲中天

ELLE 《一个散步的夜晚》在环境和角色身份设定上似乎都与你的上一部作品《春风亲吻我像蛋挞》有些相似，两部作品间是否有一定关联？

SH 拍摄第一个影片的时候，就想用伪纪录片的方式拍，所以还是选择了自己相对熟悉的环境，我小时候的生存环境其实很接近电影里的那样。但也因为这个原因，拍完《春风亲吻我像蛋挞》之后，我会觉得不够尽兴，就把两人走路聊天的戏单独拍成了短片。虽然延续了第一次的风格，但这次没有再用伪纪录的形式，也想把上一部“软科幻”的设定在影像上有所升级，不仅仅是口述的科幻素材，而是结结实实做了特效镜头，整体调性上还是有延伸的。

《春风亲吻我像蛋挞》海报

ELLE 两部作品都涉及“软科幻”，为什么会对这种元素特别着迷？

SH 小成本拍摄是逃不过的原因，它就适合走写实的调子，以很写实的镜头讲述一个超现实的科幻概念，就好像有一种化学反应，现实、荒诞、魔幻交织在一起，反而会弱化实际拍摄上的“糙”。

《一个散步的夜晚》剧照

ELLE 像《蛋挞》中女主角的“时间跳跃”，和《散步》中男主角进入隧道这段也模糊了时间，对于在影片中呈现时间的不确定性，你的想法是？

SH 两者还是有点不同，《蛋挞》中的时间跳跃，是大家比较熟知的一种科幻设定，有服务于剧情的强功能性，《散步》中的这幕其实因为类型转换产生的，仿佛男主角忽然从现实转频道到科幻世界，这一刻在观众眼中是高于现实了，所以时间也会随之产生变化。倒没有刻意强调时间，更多是希望影片中在这里有一个明确的风格、速度的变化。

ELLE 面对暂时看不到短片的观众，你会怎么介绍自己这部新作，让大家期待？

ZT （制片人补充）其实导演并不想让大家预先产生兴趣，因为不想拔高大家的期待。

ELLE 影片的拍摄开始于什么时候，制作周期是多久？

SH 拍摄是从去年12月（2023）中下旬开始的，前后制作周期在三个月左右。但实际拍摄只有4个晚上。因为我的设定是影片中没有车、没有人，几近封闭的空间，两人身处的是一个有点接近真空的场域。当然拍的时候也没有要完全避开，但我们大多数拍摄时间就是在等车走等红绿灯，所以实际拍摄的时间可能每天只有4-6个小时。之后后期大概一个月时间。

ZT （制片人补充）后期他自己剪，拍完回去第三天就剪了初版，大概40分钟的版本，再慢慢精修到现在的30分钟内版本。

《一个散步的夜晚》拍摄花絮

ELLE 像中天提到的，你自己就是剪辑师，目前的两部作品都是自编自导自己剪辑，在创作过程中，这三种身份会交叠吗？比如拍摄的时候会直接带着剪辑的思路去拍摄吗？

SH 肯定会的。在写剧本的时候，我会带入剪辑需求，按镜头去写，拍的时候也会像在剪辑台上选素材，哪些我要的留下，哪些可以省略的不拍，这样带着剪辑思维拍摄，是会拍起来快一点，但有个坏处是素材少，后期余地自然小，有时会想剪另一个版本，但拍的素材不足以支撑，少了意外但也少了惊喜。

《一个散步的夜晚》拍摄花絮

ELLE 和拍摄《蛋挞》相比，这次的摄制组有什么变化？

SH 这次是十几个人，因为有了制片。

ELLE （问制片ZT）是用什么理由说服摄制组的成员们参与此次拍摄？

ZT 参与的基本都是合作过的摄影师、很多是朋友。找大家合作，诚意是必须的，但有说服力的剧本是敲门砖，才能让大家不计精力、时间和金钱来和我们共创。另外，舒辉导演会给大家很高的创作自由度，比如有些画面需要摄影自己发挥，摄影询问辉哥意见时，他都会说你如果想多尝试，就给你这个时间，包括表演也是。

SH 因为我是新人，才拍了一个短片，而他们其实都经验很丰富了，我希望先把空间留给他们的想法，如果实在和我预想的有出入再去沟通，但通常他们总能给我比我预想好的。

《一个散步的夜晚》拍摄花絮

ELLE 这次拍摄有遇到什么困难吗？用了哪些“野生”的拍法？

SH 依旧还是人手问题、预算问题。像《散步》整部影片都在讲述夜晚的故事，打光问题无可避免，因为夜景下的街道路灯无处不在，普通灯光作用甚微，除非用吊车把整条街道打亮，这显然不是我的风格，不如全部舍弃，所以我们就把机器换成了高感光器材，完全没有灯光，当然我们还是会尽可能找让眼睛舒服的亮度。我想如果按纪实的风格来拍，如果一切光都是刚刚好，反而容易审美疲劳。

ELLE 比起第一部，这次压力会更大吗？有的话压力来自哪里？

SH 也不是有压力，这一次一起共创的人更多了，规模也比之前更大了，我就越应该给大家一个交代。

ELLE 你之前说过自己在是否要继续拍电影上有过纠结，现在短片入围戛纳之后，还会有这样的疑惑吗？

SH 可能疑惑还是存在的，但是会比之前要肯定一点，就是我还想再拍下去。但是剪辑还是会继续，因为两件都是喜欢的事，有活就接活，没活就看看能不能拍点东西。

《一个散步的夜晚》剧照

ELLE 当时你在大学是学习数字媒体技术专业，后来聚焦在剪辑的原因是？当时的同学们现在发展如何？

SH 数字媒体技术其实偏技术一点，上学的时候就有很多专业课。当时大一还画了一年写生，但是到了大二起渐渐就开始分流了，但大的领域可能就是互联网大厂，好多同学都在。同届做影视的，好像就我一个人了。其实这个专业挺好找工作的，因为专业对口。当时我想着剪辑好找工作一点。所以就进入这个行业，接触到更多的电影，就想自己也拍一拍试试。

《一个散步的夜晚》剧照

ELLE 一开始接触到电影行业的时候，有跟在学校预想的不太一样的地方吗？

SH 我个人觉得入行的门槛其实挺低的，简单来说就是接活儿，但是要想做好，往往越往上走越艰难，我也还在奋斗的过程当中。

ELLE 像你之前在国内也参加了如FIRST青年影展等国内电影节，这次又来到了戛纳，你觉得电影节对像你一样的独立导演，起到什么作用？

SH 一定是提供了一个输送渠道和平台的，也是在鼓励大家多拍作品。但对于短片来说依旧道阻且长，像现在平时我想看新短片，哪怕去付费平台看也没有。我们拍摄其实也还是一个用爱发电，不挣钱的事情。

ELLE 如何定义独立电影的“低成本”？

ZT 很多人都会关注一部影片拍摄的账面预算，以这个数值的多少来衡量是否是“低成本”，但其实很多人会忽视制作中无形的“人情债”。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创作，像我们的摄影师，在外每天可能有非常高的片酬，但却免费帮我们拍摄，这部分是无形的。所以我和舒辉导演不想说我们只花了多少账面资金，因为很多新人导演或者创作者会忽略掉这部分的花费，误以为用账面预算的资金就可以完成一部影片的拍摄，所以我们会分账面资金和无形的人情。目前我们仍然是一个初创公司，但一旦以后有机会参与更大型的、资金更充沛的项目，就会希望能弥补回去的。所以舒辉导演在早期我们片子投的一些电影节还没有得到反馈的时候，他虽然说着无所谓，但其实他自己还是很希望给大家交代。

ELLE 此次在戛纳的观影清单？

SH 想看《燃冬》《河边的错误》，还有《青春》，因为其实我影片里的电子厂厂哥厂妹，那个“南发电子”实际是我瞎编的，我想看看真实的是什么样子。

ELLE 在戛纳这个场域中，你对电影的认知会有变化吗？

SH 我在戛纳的第一场观影是阿莫多瓦（电影《奇怪的生活方式》），极受震撼。无关影片内容，就是无论主持人介绍嘉宾，还是影片放映时候那个戛纳楼梯状的logo亮起来的时候，大家都疯狂鼓掌，我甚至开玩笑说阿莫多瓦每个片头都这么长是不是就是留给观众鼓掌的。这种观影氛围是我从来没见过的，这让我觉得拍电影是被尊重的。或许这也是那么多人喜爱这里的原因，观众还是把落点落在作品上，落在电影本身。

监制：舒朕萌

导演：陈潇涵

摄影：向光义、何倩

剪辑：范祎伦

包装：王云龙

字体：穹也

字幕：岑冰星

采编：Anson

微信设计：MIKA ZH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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